潮新闻客户端 楼利香
马上要到端午节了,我突然很想写一篇《端午的鸭蛋》,虽然汪曾祺老先生也写过《端午的鸭蛋》,也许我的童年与汪老的童年有些许相似的地方。日本作家谷川俊太郎说:“人的年龄和树的年轮是相似的,最中间的那个小圆心是童年时代的自己,最外圈的是现在的自己。也就是说人的内心一直住着个孩子。”随着年岁的增长,童年的经历反而越来越清晰。
在所有的农村节日中,除了过年,我们最盼望的就是端午节了。那时候,端午节的粽子是端午节的早上吃的。那天,我们一睁开惺忪的双眼,家里早已弥漫着那阵阵诱人的粽子香。我们姐弟三一骨碌地起来,争先恐后地奔向厨房,总要狼吞虎咽地吃上好几个粽子,肚子吃得鼓鼓的,像蜜蜂一样。吃完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抢和粽子煮在一起的鸭蛋。选鸭蛋也是有艺术的,选鸭蛋一定要选那种绿壳的,而且不能太椭圆的,肚子不能太大,两头不能太尖,总之像汪老所说的要秀气一点的。母亲允许我们带两个蛋到学校,为这两个蛋,我和两个弟弟总要千挑万选,相互比较着,相互争执着。
在去学校的路上,我们碰到同学时总会神秘地笑笑。那天的小伙伴们感觉总是跟平时很不一样,首先,走路就很不平常。
那天我们绝不会把书包胡乱地背着,我们个个一定用手紧紧地捂着书包,不让它乱撞,以免万一撞破蛋。一路上,我们比划着,嬉笑着,炫耀着,吃了几个粽子,带了几个鸭蛋。是的,每年的端午,我们都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,最兴奋最刺激的就是自发地举行敲蛋比赛,看谁的蛋最硬,敲遍天下无敌手,那他那天就是最幸福的最威风的人。
端午鸭蛋络子。视觉中国。
那天的早自修是破例的,甚至我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张老师也会加入到我们的活动中来,真的现在我们依然感谢他,张老师是那么地懂我们孩子的心理。还是先说敲蛋吧,敲蛋真的有技巧的,首先你一定要用拳头握紧蛋,然后一定要判断好,千万不能用空头的跟对方去比,那就必死无疑。很遗憾我到现在也不能判断哪头是“实头”,每次都是靠运气。这样小学这么多年也就从来没得过“敲蛋冠军”。
现在想来,都是吃亏在我性格太急,太求胜心切。现在也只能空留遗憾。那时,我们都觉得端午的鸭蛋真的是人间美味,也许因为我们太没有零食吃的缘故。鸭蛋已经被我们敲破了,我们绝不会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,囫囵吞枣就下肚了。
现在,什么“五香蛋”“茶叶蛋”都引不起我的食欲,再也吃不出当时的味道了。不过,说真的,敲蛋对我还不够新奇。我更喜欢的倒是另外一种游戏。小时候,我也会很小心翼翼地剥去一头蛋壳,只要筷子能够伸进去就行。然后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蛋肉舔出来吃掉,最后剩下一个近乎完整的蛋壳。
汪老小时候用来装萤火虫,而我却去骗大人。
有一次,我和隔壁小女孩故意把蛋壳放在小溪岸上,四周用草伪装起来,我们躲在树底下,等着大人们上钩。虽然大人们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,嘴巴上骂着“这些小王八羔子”,但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,还好像乐此不疲。印象中,端午节那天,不管大人小孩,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那时,生活虽然没现在这么好,我们同样可以找到使我们足以快乐的东西。
端午节就要到了,我还特意跟学生们讲这些我小时候的趣事,我以为孩子们会很羡慕,甚至也希望他们来一场“敲蛋”比赛或“藏蛋”游戏,想不到他们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:“老师!你们那时候也太老土了吧?端午节我才不稀罕什么粽子,咸鸭蛋,我要邀同学一起去吃‘肯德基’。”
看来,我那“端午的鸭蛋”只能永远定格在我的心里了。
“转载请注明出处”